第206章 去請皇後來

甄嬛後退蹲在殿中，“嬪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，娘娘萬福金安。”

年世蘭每次來，開口第一句話總是關心皇帝。

不是進食、便是服藥。

這次她沒有說話，看了眼床榻。

【叫過四郎了嗎？】

千言萬語不敵這一句話。

躺在床上的皇帝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：甄嬛說的都是真的。

震驚的不止皇帝，還有甄嬛。

甄嬛並不知道皇貴妃知曉皇上能聽到她心聲，只以為她與皇後聯手，是皇後靠已知推斷、背後指導算計，方才那麽說，是故意氣皇帝的。

但是娘娘這樣一說，就意味著，她不僅知道皇上能聽到她心聲，也一直知道自已能聽到她心聲！

莫名有些尷尬。

甄嬛低著頭，“沒、沒有。”

年世蘭忽然有些得意，【也有你漏算的時候？哼~】

同樣震驚且尷尬的，還有站在皇貴妃身後的安陵容，但她轉瞬便想：

不愧是皇貴妃娘娘，就是聰慧！

二月二已經過了，皇後沒再要求太醫院強行吊著皇帝的身子，年世蘭大大方方，毫無顧忌道：“太醫說皇上沒多少時間了，你要留下來陪他最後一程嗎？”

前世今生到這個時候自已與皇帝都沒有什麽感情，甄嬛覺得沒必要。

“皇上想必還有許多話要同娘娘說，臣妾就不打擾了。”

【本宮同他有什麽好說的？】

【難不成他現在還能有力氣站起來，一頭撞死？】

甄嬛出去，年世蘭並未去床前，而是坐在窗下暖榻上。

“世蘭、世蘭~”

皇帝沒想到圍場那個可以為自已付出生命的世蘭，自已珍之重之全心信任的女人，而今連一面都吝嗇再給他，這不是真的。

“世蘭，你同朕說說話可好？讓朕再見你一面可好？”

【本宮看你的矯情病又犯了，而今什麽形勢，自已看不懂嗎？】

裏裏外外都是自已的人，年世蘭也懶得繼續偽裝。

【倘若本宮只死過一次，或許對你還有舊情，可是本宮死了八百次，看透你人前人後兩副面孔的醜態，對你的感情早就消磨告竭。】

【你玩弄人心，早該想到自已終究會被人心所棄。】

“朕把一切都給了你和孩子、朕對你一片真心，你怎麽忍心辜負朕？”

【真心？本宮以命相換得來的，算什麽「你的一片真心」？】

【你自已說過，“真心，是最不要緊的。”】
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皇帝忽然笑起來，笑聲扭曲，充滿失望、無助、可憐、悲涼……

年世蘭擡手，頌芝遞上來一枚繡繃。

弘昭和曦朝今年的生辰辦得十分隆重，她這個做娘的，也想親手給兩個孩子繡個香囊。

但是她的手藝，不是很能拿得出手。

今晚年世蘭特意叫安陵容過來陪自已，便是希望她能指導指導自已。

皇帝躺在床上罵罵咧咧，為了逼年世蘭與自已見一面，到後面的話，已經不堪入耳。

年世蘭充耳不聞。

安陵容緊挨著皇貴妃坐著，也當什麽都聽不到，耐心指導，“娘娘這一針該往這裏繡。”

皇帝本就沒什麽體力，罵累了，自已停下來。

停下來，殿外的動靜便愈發明顯，“外頭是朕的嬪妃們在哭嗎？”

【想多了，知道您今晚要去見先皇，她們在外頭守著無聊，正說笑打發時間呢。】

人未走、茶先涼，皇帝不甘心，“皇後呢？讓她來見朕！”

【“朕與她死生不覆見”，皇上自已說過的話，也都忘了嗎？】

【皇後娘娘生性謙和有禮，一向將您的話奉為圭臬，她不敢忤逆您上輩子的旨意，所以這輩子就不過來了。】

對外，皇帝病重，皇後身為中宮，需要出面主持大局。

她有許多事情要忙。

年世蘭不願她兩頭奔波，日日替她在記檔上寫一筆，算是已經來過，他日若有言官找事，文字為證，也便不能說她什麽。

皇帝方才平穩些的呼吸，再度急促起來，“你們這群毒婦！”

【換個詞兒吧，本宮耳朵都聽出老繭了。】

年世蘭揉了揉耳朵，【本宮是毒婦、皇後是毒婦、甄嬛是毒婦、安陵容也是毒婦……誰惹了你、不順你心意，誰就是毒婦，讀了那麽多書、就只會一個毒婦嗎？】

“你、你……”

燭淚堆積，桌上的蠟燭越來越短。

年世蘭聽著皇帝握拳捶榻的聲音，越來越小。

終於，捶榻的聲音沒了。

周寧海上前瞧了眼，過來回稟，“娘娘……”

繡花針紮在指腹上，年世蘭嘶了一聲，“什麽時辰了？”

頌芝瞧了眼琺瑯鐘，“回娘娘，卯時了。”

年世蘭擡頭看向窗外，天邊已有光亮。

“去請皇後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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